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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易外传卷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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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有性。阴阳之相继也善,其未相继也不可谓之善。故成之而后性存焉,继之而后善著焉。言道者统而同之,不以其序,故知道者鲜矣。

    性存而后仁、义、礼、知之实章焉,以仁、义、礼、知而言天,不可也。成乎其为体,斯成乎其为灵。灵聚于体之中,而体皆含灵。若夫天,则未有体矣。

    相继者善,善而后习知其善,以善而言道,不可也。道之用,不僭、不吝,以不偏而相调,故其用之所生,无僭、无吝以无偏,而调之有适然之妙。妙相衍而不穷,相安而各得,于事善也,于物善也。若夫道,则多少阴阳,无所不可矣。

    故成之者人也,继之者天人之际也,天则道而已矣。道大而善小,善大而性小。道生善,善生性。道无时不有,无动无静之不然,无可无否之不任受。善则天人相续之际,有其时矣。善具其体而非能用之,抑具其用而无与为体,万汇各有其善,不相为知,而亦不相为一。性则敛于一物之中,有其量矣。有其时,非浩然无极之时;有其量,非融然流动之量。故曰“道大而善小,善大而性小”也。

    小者专而致精,大者博而不亲。然则以善说道,以性说善,恢恢乎其欲大之,而不知其未得其精也。恢恢乎大之,则曰“人之性犹牛之性,牛之性犹犬之性”亦可矣。当其继善之时,有相犹者也,而不可概之已成乎人之性也,则曰“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与我共命”亦可矣。当其为道之时,同也共也,而不可概之相继以相授而善焉者也。惟其有道,是以继之而得善焉,道者善之所从出也。惟其有善,是以成之为性焉,善者性之所资也。方其为善,而后道有善矣。方其为性,而后善凝于性矣。

    故孟子之言性善,推本而言其所资也,犹子孙因祖父而得姓,则可以姓系之。而善不于性而始有,犹子孙之不可但以姓称,而必系之以名也。然则先言性而系之以善,则性有善而疑不仅有善。不如先言善而纪之以性,则善为性,而信善外之无性也。观于《系传》,而天人之次序乃审矣。

    甚哉,继之为功于天人乎!天以此显其成能,人以此绍其生理者也。性则因乎成矣,成则因乎继矣。不成未有性,不继不能成。天人相绍之际,存乎天者莫妙于继,然则人以达天之几,存乎人者亦孰有要于继乎!

    夫繁然有生,粹然而生人,秩焉纪焉,精焉至焉,而成乎人之性,惟其继而已矣。道之不息于既生之后,生之不绝于大道之中。绵密相因,始终相洽,节宣相允,无他,如其继而已矣。以阳继阳而刚不馁,以阴继阴而柔不孤,以阳继阴而柔不靡,以阴继阳而刚不暴。滋之无穷之谓恒,充之不歉之谓诚,持之不忘之谓信,敦之不薄之谓仁,承之不昧之谓明。凡此者,所以善也。则君子之所以为功于性者,亦此而已矣。

    继之则善矣,不继则不善矣。天无所不继,故善不穷。人有所不继,则恶兴焉,利者,佹得佹失者也;欲者,偶触偶兴者也;仁者,存存者也;义者,井井者也。利不乘乎佹得,安身利用不损乎义,惟其可贞也;欲不动于偶触,饮食男女不违乎仁,惟其有常也。乍见之怵惕,延之不息,则群族托命矣;介然之可否,持之不迁,则万变不惊矣。学成于聚,新故相资而新其故;思得于永,微显相次而显察于微。其不然者,禽兽母子之恩,嗈嗈麌麌,稍长而无以相识;夷狄君臣之分,炎炎赫赫,移时而旋以相戕。则惟其念与念之不相继也,事与事之不相继也尔矣。从意欲之兴,继其所继,则不可以期月守。反大始之原,继其所自继,则终不以终食忘。何也?天命之性有终始,而自继以善无绝续也。川流之不匮,不忧其逝也,有继之者尔。日月之相错,不忧其悖也,有继之者尔。知其性者知善,知其继者知天,斯古人之微言,而待于善学者与!

    故专言性,则“三品”“性恶”之说兴;溯言善,则天人合一之理得;概言道,则无善、无恶、无性之妄又 矣。大者其道乎!妙者其善乎!善者其继乎!一者其性乎!性者其成乎!性可存也,成可守也,善可用也,继可学也,道可合而不可据也。至于继,而作圣之功蔑以加矣。

    第六章

    拟《易》以所配,其义精矣。非密审其理者未易晰也。故天阳而地阴,天地亦阴阳也。春夏阳而秋冬阴,四时亦阴阳也。而仅配阴阳于日月者,谓夫阴阳之侀成而不易者也。

    天道有阴,地道有刚,以言天地,不可矣。四时密相禅,而生杀各有其时,以言四时,不可矣。故日月而后其配确也。日行出为昼而入为夜,月明生于夜而死于昼,相与含吐而各保其时,相与匹合而各贞其德。各保其时,则广有畛而大有涯;各贞其德,则有通理而无变化。斯以为阴阳之侀成而不易者尔。

    若夫广大者,阴阳之用也;变通者,阴阳之制也。

    其为用也,日月、风雷、山泽,赅而存焉,非日月所能尽也。合一岁以成功,储其无穷以应气机,非四时之有待也。非天地,其孰有此不匮之神邪?

    其为制也,四时均此一日月,而无分阴分阳之象;统此一天地,而流行于广大之中。当其移易也,微动而无垠;当其著效也,专致而不备。故冬之变春,老阴之上生一而七也;夏之变秋,老阳之下化一而八也;春之通夏,少阳之上生二而进九也;秋之通冬,少阴之下化二而退六也。任生者奇,任成者偶。六而七,九而八,各用奇而生;七而九,八而六,各用偶而成。生者外生,成者内成。外生变而生彼,内成通而自成。故冬以生温于寒,夏以生凉于暑;夏以成温而暑,冬以成凉而寒。力有余而数未尽,则损益各二以尽之。数已终而力竭,功必以渐而不可骤,则损益各一以渐易之。酌其虚盈,变必通,穷必变;酌其多少,为度于数;故曰阴阳之制也。

    七曜之或进或退,通也,而历以推;十二宫之上生下生,变也,而律以调。律历本于《易》之变通,而于阴阳之侀而为质,广大之体而为用者,则未之有准也。故《易》可以推律历,律历不可以尽《易》。无所准于天地,则德行废;无所准于日月,则成质亏。久矣,卦气之说碍于一隅矣。

    是故备乎两间者,莫大乎阴阳,故能载道而为之体,以用则无疆,以质则不易,以制则有则而善迁。天之运也,地之游也,日月之行也,寒暑候气之节也,莫不各因其情以为量,出入相互,往来相遇,无一定之度数,杂然各致,而推荡以合符焉。

    故圣人之于《易》也,各因其材以配之,形象各得,生成各遂,变化各致,而要不相为凌背,则吉凶著而化育成矣。若守其一隅,准诸一切,则天理不相掩,而人事相违,又恶足以经纬乎两间哉?故曰:“神无方而《易》无体”,广大之谓也。

    乃为《月令》之说者曰:“春夏阳,秋冬阴。王者继天而为之子,春夏用赏,秋冬用刑。”是春夏废阴而秋冬废阳也。赏以法阳,刑以法阴,一如日月之悬象,侀一成而不易,昭垂于庶民,使其以昼夜之行为吉凶,则刑赏之法日月是已。变刑而先赏,变赏而先罚,通赏以五等,通刑以三刺,则变通以情理,犹冬无凄阴,夏无酷暑也。赏以劝善而恶者愧,刑以惩恶而善者安,非刑无阳而赏无阴,则上下进退之生积备矣,岂规规然画四时以生杀乎?如其画赏于春夏,画刑于秋冬,抑无以待人事之变,而顺天命天讨之宜。卒有肘腋之奸,待之数月而戎生于莽;大功既建,而印刓未与;倘其不逮期而溘先晨露,将勿含憾于泉壤哉?故曰:“赏不逾时,罚不旋踵。”无所待以昭大信也。

    然则《月令》之书,战国先秦道丧而托于技,盖非圣之书,而吕不韦、刘安以附会其邪说。戴氏杂之于《礼》,后儒登之于经,道愈裂矣。变复之术,王充哂之,亦知言者夫!

    第七章

    天地无心而成化,故其于阴阳也,泰然尽用之而无所择:晶耀者极崇,而不忧其浮也;凝结者极卑,而不忧其滞也。圣人裁成天地而相其化,则必有所择矣。故其于天地也,称其量以取其精,况以降之阴阳乎?

    圣人赖天地以大,天地赖圣人以贞。择而肖之,合之而无间,圣人所以贞天地也。是故于天得德,于地得业。尊天之崇,不以居业;顺地之卑,不以宅德。借不然者,违其量不择其精。务过高之佹行,不与百姓相亲;安不足之凉修,不与禽兽相别;行过高,而业不称义之宜;修不足而德不掩道之充,乃为之说曰:“大德若不足。”或为之说曰:“究竟如虚空。”恒得阴阳之过而倒循之,其邪说诐行之成,有自来矣。

    夫以崇法天,以卑效地,圣人以择之既精者判然而奠位。然非其判然奠位而遂足以贞天地也。

    天终古而崇,无所留以为滞;地终古而卑,无所隙以为浮,其位是已。而一往一来,一动一静,其界也迥别而不相袭,其际也抑密迩而不容间。故天崇而以其健者下行,地卑而以其顺者上承,虚实相持,翕辟相容,则行乎中者是已。“行乎其中”者,道也,义也。道以相天而不骄,义以勉地而不倍。健顺之德,自有然者,而道义行焉矣。

    继善以后,人以有其生,因器以为成性,非徒资晶耀以为聪明,凝结以为强力也。继其健,继其顺,继其行乎中者,继者乃善也。行乎其中者,则自然不过之分剂,而可用为会通者也。

    知因虚以入实,其用下彻;礼用器以载道,其用上达。下彻者,要崇而纳之于不浮;上达者,致卑而升之于不滞,绍介以使之相见,密络以不使之相离。故知、礼者、行乎天地之中,以合其判然者也。

    惟然,故圣人有门以上而遵道于天,有门以下而徙义于地。天不以处之尊,恝然舍人而养其高;地不以位之实,颓然舍人而保其广。于彼不舍者,于此得存。故存天存地,而行乎其中者,成性固存之矣。

    奚以明其然也?天虚而明,地繁而理。礼法繁理,手足为容;知效虚明,耳目任用。下彻者虚明之垂也,上达者繁理之积也。虚明下彻,故日星风雨,足以析物之根荄而酌为授;繁理上达,故草木虫鸟,足以类化之菁华而登其荣。是故知无不察,所知者不遗于毫毛;礼无不备,所体者不舍乎仁孝。蓍龟感于无形,吉凶者居室之善否也;俎豆修于在列,昭明者上帝之陟降也。不然,异端浮其量以为知,崇而不来,觉识无以作则;祝史滞其文以为礼,卑而不往,歌哭无以发情。知礼不相谋,崇卑不相即。笃实之性,去于异端;哀乐之性,去于祝史。去者不存,不存则离。天亢上而地沉下,匪特其中之离也,抑无以安其位矣。

    大哉!圣人之用《易》也。择其精,因其中,合其妙,分以剂之,会以通之,人存而天地存,性存而位存,析乎其有条也,融乎其相得也,斯则以为“存存”也。玄者之窃《易》曰:“存存者,长生久视之枢也。”释者之窃《易》曰:“存存者,不生不灭之真也。”夫百圣人存之而如一圣人,一圣人存之而正万愚不肖,要以设人位而贞天地之生。彼之固命以自私,灭性以远害者,其得窃文句之似以文其邪哉!

    第八章

    《大过》之初,阴小处下,履乎无位,其所承者,大之积刚而过者也。以初视大,亢乎其相距矣;以大视初,眇乎其尤微矣。以其眇者视其亢者,人之于天,量之不相及也。阳虽亢而终以初为栋,阴虽眇而终成《巽》以入,人之事天,理之可相及者也。若此者,其象也。圣人因以制事天之典礼,斟酌以立极,则非拟议不为功。《易》曰:“借用白茅,无咎。”非拟议之余,因象以制动,亦恶足以知其慎哉?

    是故圣人之事天也,不欲其离之,弗与相及,则取诸理也;不欲其合之,骤与相及,则取诸量也。荐之为明德,制之为郊禋,不欲其简,以亲大始也;不欲其黩,以严一本也;则取诸慎也。

    日至以月之,上辛以日之,骍白以腆之,三月以涤之,升歌以和之,天尊而人事事之,以登人而不离于天。陶匏以将之,三 以献之,茧栗以进之,玄酒以求之,大裘以临之;天迩而神事事之,以远天而不亵于人。不敢亵者量,不忍离者理。通理以敦始,故方泽不敢亢于圆丘;称理以一本,故上帝不可齐于宗庙。《传》曰“绝地天通”“错诸地”之谓也,虽有几筵重席,不敢登矣。《诗》曰“上帝临女”“借之用茅”之谓也,视诸埽地无坛,则已加矣。扫地以质,借茅以文。要求诸质,进求诸文,求诸文而借之茅焉。虽然,亦止于此而已矣。不逮此者则已简,过此者则已黩,岂慎也哉!

    且夫人之生也,莫不资始于天。逮其方生而予以生,有恩勤之者而生气固焉,有君主之者而生理宁焉。则各有所本,而不敢忘其所递及,而骤亲于天。然而有昧始者忘天,则亦有二本者主天矣。忘天者禽,主天者狄。羔乌之恩,知有亲而不知有天;蹛林之会,知有天而不恤其亲。君子之异于禽也,岂徒以禋祀报始哉?巡守则类焉,民籍则献焉,钦承以通之,昭临女之毋贰也,故曰“乾称父,坤称母”。若其异于狄也,则用重而物则薄也,天子之外未有干焉者。等人而专于天子,而抑又用之以薄,非能侈然骤跻于帝之左右矣。狄之自署曰“天所置单于”,黩天不疑,既已妄矣。而又有进焉者,如近世洋夷利玛窦之称“天主”,敢于亵鬼倍亲而不恤也,虽以技巧文之,归于狄而已矣。

    呜呼!郊祀之典礼至矣哉!不敢昧之以远于禽,不敢主之以远于狄。合之以理,差之以量。圣人之学《易》,于斯验矣。德业以为地,不敢亢人以混于杳冥;知礼以为茅,不敢绝天以安于卑陋。故曰:“惟仁人为能飨帝。”“知其说者之于天下,其如示诸掌乎!”慎之至而已矣。

    《大过》之初六,克肖之矣。柔而安下,不敢或黩;成《巽》顺入,不敢或简。故曰:“齐乎《巽》。”齐也者,齐侧皆切 也,祓一其德以即于慎,岂有咎与!而不见夫上六乎?跻而升积阳之上,以致其说,无礼而黩,有巫道焉,则地天通而阴阳乱,“灭顶”之凶,亦可为不慎者之戒矣。

    第九章

    太极之在两间,无初无终而不可间也,无彼无此而不可破也,自大至细而象皆其象,自一至万而数皆其数,故空不流而实不窒,灵不私而顽不遗,亦静不先而动不后矣。夫惟从无至有者,先静后动而静非其静;从有益有,则无有先后而动要以先。若夫以数测者,人由既有以后测之而见者也。象可以测数,数亦可以测象。象视其已然,静之属;数乘其自有,动之属;故数亦可以测象焉。要此太极者混沦皆备,不可析也,不可聚也。以其成天下之聚,不可析也;以其入天下之析,不可聚也。虽然,人之所以为功于道者,则断因其已然,而益测之以尽其无穷;而神而明之,分而剂之,裒而益之,则惟圣人为能显而神之。

    其测以数者奈何?太极之一。〇也,所以冒天下之数也,而恶乎测之?测之者因其所生。动者必先,静者必随,故一先二,二随一,相先相随,以臻于十。和者非有益于倡者,则无所事于和矣。一而二,二而三,三而四,由是而之于十,皆加一者,相对之数也。阴欲值阳而与之对,必虚阳之所值而实其两端,以辟户而受施,不然则相距而龃龉,故一不可对三,二不可对四。一对三则中央相距,二对四则两端相距也。二一而二,二二而四,由是而二五而十,皆倍加者,阴承阳一,因其增益之性以为习,使可辟而有容也。一而三,三而五,由是而之九,皆增二者,阳感阴化,因其所辟而往充其虚也。从一合六以得七,由是而从五合十以得十有五者,因生数之终,加其所进以为成,成不能成,功因乎生也。生数止五,成数尽十者,从太极测之而固有之也,

    太极,〇之实有也。动者横以亘,无不至也,故为径;静者张以受,无不持也,故为交;动流而不滞,故为圆;静止而必齐,故为方;外齐者其中径也,故为弦。于径测之,亘——而一矣;于交测之,乂而二于所径矣;于圆测之,〇流动中规,而三于所径矣;于方测之,□四距中矩,而四于所径矣;于弦测之,上弦 二有半,下弦 二有半,合实计之,而五于所径矣。五则中实,中实则可为主于外,而地效其充以相成。生始于阳而终于阳,成始于阴而终于阴。性情之起,功效之登,一也。

    于方测阴而得四,阴体定矣。以其交者而自实,以方函交, 而六于所径矣。交、方皆阴也,阴数纯备而为老阴。阳函阴,动有静,以圆纳方, 而七于所径矣。阳外成,则体阳而为少阳。天包地外,而亦行乎地中。天行地中,施其亘化,以方纳圆,径一充之, 而八于所径矣。阴外成,则体阴而为少阴。天固包地,尽地之用,地道无成,竭其功化以奉天,以圆纳方,方有其交, 而九于所径矣。浑天之体,于斯而著,故为老阳。“阳知大始,阴作成物”,物数之成,于阴而讫,合径一、交二、圆三、方四、 而十于所径矣。至于十,而所以测太极之术尽矣。无以测之,而天地之数一终矣。

    若夫有径 而无竖 者,天地之际甚密,不可以上下测。测之以竖者,《太玄》《元包》《潜虚》之所以成乎其妄也。太极之有十,浑成者也。非积而聚之、剖而析之也,而何所容测焉?

    乃数因于有象,象则可测矣,可测则可积矣。故积之以二十有五,积之以三十,而天地之数纪焉。积之者,天地以为功而无穷,圣人既于其象而灼知之。虽然,固然之积引于无穷者,尤存乎分剂而裒益之,则《易》兴焉。

    天地之数五十有五,大衍之数五十。其差五者,以积计之,裁地之有余,同天之不足。健行者速而得廉,顺承者迟而得奢,亦勉地而使配天行也。且静者无由以得数,因动而随,则虚中而重其两端,数斯立矣。两端建而中皆虚一,所增者仅与天及,外密而反以中疏,是五位皆缺其一,而数亦二十有五矣。

    以乘计之,北南东西者,阴阳老少之位,中无定位,以应四维。阴不适主,阳之珠聚者, 与太极同而无所歉。故以天乘地而为五十。天乘地而非地承天者,一可以生十,二必不可以成九,数之固然也。裁而成之,称量而承之,而大衍之数登焉。

    大衍五十而一不用。一者,天之始数也,亦地之始数也。一一而二,二固始于一也。由是而十,由是而五十,皆以一为始。太极之有数生于动,《易》之变化亦动也。动,君动,则一可不用,以君四十有九。故自此而七八九六,合符而不爽,岂非其固然者哉?

    不用之一,以君动而不以君静,故大衍之数,常者五十,而乘乎变者四十有九。一因动以为君,未动则合五十而为一。合而为一者,太极混沦周遍之体,而非动而倚数,于五十之中立一以为一矣。立一以为一,而谓之太极,韩康伯之臆说也。立一于数外,与四十有九参立,乃自外来而为之君,此老氏之所谓一也。《易》固不曰“挂一以象太极”,太极不可与阴阳析处而并列也。由是而变矣,则数以测象矣。自挂一象三以后,及于万一千五百二十之象,万物皆有成则之可法;分而为两,无成数而托于无心者,神之所为无心而成化也。有成则者,范围天地之成化,所以显道;无成数者,上迓太极之无心,所以神德行也。道显于有则,故恒而可由;由德神而无心,故与时偕行,故曰:“神无方而《易》无体。”非然,则吉凶仰成于必至,谁与为“《震》无咎”之功,谁与为“忧悔吝”之几也哉?以天治人而知者不忧,以人造天而仁者能爱,而后为功于天地之事毕矣。

    乃若四营、十八变之数有则者,亦与无心者相间,而后道无不显而德无不神。象两象三,四时闰期,万物之数,象各有当,其有则焉固矣。

    其揲四之数,六揲而二十四,七揲而二十八,八揲而三十二,九揲而三十六,六七八九,《河图》之成数,水火木金之化也。归奇之十三、十七、二十一、二十五,三四五六以乘四而加一,其一为余,余者奇之归,皆挂一不用,以为一爻之君也。初变之余皆五九,再变、三变之余皆四八者,因其盈而多余之,因其虚而少余之,自然之樽节而不滥也。三变之数,中分无心,其所变者初揲一、二揲二、三揲三、四不足于揲,自五以至四十四,凡百九十六变,奇九十,偶百有六。三变之偶多于奇者十六,积十八变而多于奇者九十六。偶多而奇少者,称其固有之数,阳少而阴多也。而筮者之所得,未尝见偶多于奇,周流于六十四,各足于百九十二,阴虽多而无心之化必平也。

    大衍之数,六积而三百,天地之数,六积而三百三十。裁地以相天,则诎其三十而为衍;相天以冒地,则伸其三十而为期。故《乾》《坤》之策三百六十,天行之度,不息之健,虽少而恒速,亦固有之也。

    四十有九,六积而二百九十有四,六十四积而万八千八百十六,老阳之余七十八,少阳之余百二十六,少阴之余百有二,老阴之余百五十,《乾》《坤》之余二百二十八,二篇之余七千三百八十。其不逮四十有九之策万一千六百有四,较之二篇之策不相值者七十有四,凡此,皆无心而不期于肖也。铢铢而期之,节节而肖之是阴阳无往来,而吉凶无险阻矣。揲者有则,天地之成理;余者无心,天地之化机。以化归余,而不以余归揲。君子贞其常以听变,非望之福不以宠,非望之祸不以惊,优游于变化之至,固不取截然均析以为体,如邵子之四块八段,以归于无余也。

    呜呼!道之大也,神之无方也,太极之动,奇——偶––而已。非可与神者,其孰能与于斯!然而圣人终尽之于乾坤,则奇一偶一者,万变之取为实而随化皆始者也。圣人约之于仁知,贤者充之以知能,“可与酬酢,可与佑神”,此物此志也夫!

    第十章

    天下非特有深也,絫浅而积之,则深矣。天下非特有几也,析大而详之,则几矣。舍浅而浚之,略大而察之,谓有深且几者立于天下之外,捷取焉而以制天下,岂不悖哉!然则天下非特有神也,行乎浅而已深,图乎大而已几,有所以至而人莫测其即此而至,斯天下之至神者矣。是故至深者天下也,至几者天下也。莫深于天下之志,莫几于天下之务也,故足以相因而底于成与通也。

    奚以明其然也?天下之志亦浅矣,而求其通,则深也。天下之务亦大矣,而溯所成,则几也。中人以上极于圣,中人以下极于顽,或敝屣天下,或操刃锱铢,或愿尽闰堂,或图度荒裔,其不相通也而欲通之,则杳乎其未易测矣。一事之本末,变之不胜其繁;一代之成毁,开之不俟其钜;质文之尚,达乎幽明;喜怒之情,动乎海岳;俟之后王而万祀,逮之编氓而九州,其不易成也而欲成之,则纤乎其无所遗矣。夫未易测者以为通,无所遗者以为成,圣人之于天下,鼎鼎焉,营营焉,爱而存之,敬而尽之,存其志,尽其务,其不敢不忍于天下者,以是为极深而研几也。

    是故不曰“我高以明而天下之志不足知,我静以虚而天下之务不足为”。极天下之固有,攘君谇母,皆志之所必悉;极天下之大有,酒浆瓜枣,皆务之所必勤。固有者象也,大有者变也。小大有象,往来有变。无小无大,无往无来,一阴一阳之间,有其至赜而极详者。岂以增志之所本无,而强务以所不必也哉?

    是故金夫之女,负乘之子,不食之飞,得敌之鼓,志无穷而象与之无穷;濡之衣袽,系之苞桑,前禽之失,得妾之子,务靡尽而变与之靡尽。未易测者,小大之生生不可测也。无所遗者,往来之亹亹不可遗也。若此者,藏天下于爻,府天下于卦,贞天下于《乾》易《坤》简,以其易简,推之近远,抵之幽深,会其参伍,通其错综,然后深可极而几可研。要岂立易简于事外,以忍于不知,而敢于不为也哉?

    是故志下通于愚贱,而顽谗可格;务积成于典礼,而天鬼不违。《诗》曰“求民之莫”,极深之谓也;《书》曰“所其无逸”,研几之谓也。夫乃以大通而集成矣。

    彼何晏、夏侯玄之流,麦菽不知,萧墙不戒,遁即荒薄,而窃其目以相题,戕其身而祸人家国,盖有由矣。《春秋》之纪事也,篡君召王,无不志也;蜮蜚鹢石,无不详也。采物之覆亡,阴阳之愆伏,与《易》为表里。故曰:“《易》言其理,《春秋》见诸行事。”“守经事而知宜”,以极深也;“遭变事而知权”,以研几也;而固已早合于神矣。太子弘废商臣之篇,王安石恣“烂报”之诬,宜其与何晏、夏侯之徒异车而同偾也。

    第十一章

    是故性情相需者也,始终相成者也,体用相函者也。性以发情,情以充性,始以肇终,终以集始,体以致用,用以备体。阳动而喜,阴动而怒,故曰性以发情;喜以奖善,怒以止恶,故曰情以充性;三时有待,春开必先,故曰始以肇终;四序所登,春功乃备,故曰终以集始;无车何乘?无器何贮?故曰体以致用;不贮非器,不乘非车,故曰用以备体。六者异撰而同有,同有而无不至。至则极,无不至则太极矣。

    “《易》有太极”,固有之也,同有之也。太极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固有之则生,同有之则俱生矣。故曰“是生”。“是生”者,立于此而生,非待推于彼而生之,则明魄同轮而源流一水也。

    是故《乾》纯阳而非无阴,《乾》有太极也;《坤》纯阴而非无阳,《坤》有太极也。《剥》不阳孤,《夬》不阴虚,《姤》不阴弱,《复》不阳寡,无所变而无太极也。卦成于八,往来于六十四,动于三百八十四,之于四千九十六,而皆有太极。策备于五十,用于四十九,揲于七八九六,变于十有八,各尽于百九十六,而皆有太极。故曰“《易》有太极”,不谓“太极有《易》”也。惟《易》有太极,故太极有《易》。

    所自生者肇生,所已生者成所生,无子之叟,不名为父也。性情以动静异几,始终以循环异时,体用以德业异迹,浑沦皆备,不漏不劳,固合两仪、四象、八卦而为太极。其非别有一太极,以为仪、象、卦、爻之父,明矣。

    故太极之于《河图》,未有象也,于《易》未有数也,于筮未有策也,于卦未有占也。象皆其象,数皆其数,策皆其策,占皆其占。有于《易》以有《易》,莫得而先后之。

    故吉凶日流于物,大业日兴于事,智礼日行于两间,道义日存于人心。性善而情善,情善而才善;反身而诚,不远而复。天下之道冒,而圣人之藏亦密矣。冒者于彼于此而无不被,密者于彼于此而无或疏也。是太极有于《易》以有《易》,《易》一太极也,又安得层絫而上求之?

    《乾凿度》曰“有太易,有太初,有太始,有太素”,危构四级于无形之先。哀哉!其日习于太极而不察也!故曰:“阖户之谓乾,辟户之谓坤。”有户,则必有材以为户者,则必有地以置户者。阖,则必有阖之者;辟,则必有辟之者。为之置之,阖之辟之,彼遂以为是太极也,且以为太易、太初、太始、太素也。夫为之置之,必有材矣,大匠不能抟空以造枢根;阖之辟之,必有情矣,抱关不能无司以为启闭。材则其阴阳也,情则其往来也。使阴阳未有之先而有太极,是材不夙庀,而情无适主;使仪象既有之后,遂非太极,是材穷于一用,而情尽于一往矣;又何以云“《乾》《坤》毁则无以见《易》”也乎?

    故不知其固有,则绌有以崇无;不知其同有,则奖无以治有。无不可崇,有不待治。故曰“太极有于《易》以有《易》”,不相为离之谓也。彼太易、太初、太始、太素之纷纭者,虚为之名而亡实,亦何为者邪?彼且曰:“有有者,有无者,有未始有夫有无者。”或且曰:“七识以为种子,八识以为含藏,一念缘起无生。”呜呼!毁《乾》《坤》以蔑《易》者,必此言夫!

    第十二章

    一

    夫缊者,其所著直略切 也。著者,其所归也。归者,其所充也。充者,其所调也。是故无以为之缊,既郛立而不实,亦瓦合而不浃矣;既绝党而相叛,亦杂类以相越矣。而不见天地之间乎,则岂有坚郛外峙,而庞杂内塞者乎?

    今夫阳以成男,阴以成女,其以达情,即以达性也。饮以养阳,食以养阴,其以辅形,即以充神也。然而牝、牡异质,姬、姜异宗,水、土异产,甘、咸异味。夫妇之合,非巧媒所能介也。荣卫之分,非良庖所能齐也。于此于彼而各有宜,于此于彼而互有成,宣以不乱,成以不过,则谁为为之而有非其著焉者也?

    以为即器而保器,器无情者也,而恶乎保之?以为离器而用器,则器贱矣,贱者惟贵者之所使,则胡不惟其情之所便以相昵,惟其形之所可受以相取,而又恶乎相调而各有司邪?且盈天地之间,则皆有归矣。有其表者,有其里者,则有其著者。著者之于表里,使其二而可以一用,非既已二而三之也。盈天地之间,何非其著者之充哉?

    天位乎上,地位乎下,上下之际,密迩而无毫发之间,则又恶所容其著者?而又非也。天下济而行,地上承而合。下行之极于重渊,而天恒入以施。上合之极于层霄,而地恒蒸以应。此必有情焉而必有性焉,必有以辅形而有以充神焉。故《乾》曰“时乘六龙以御天”,《乾》者所以御天而下济也;《坤》曰“牝马地类,行地无疆”,《坤》者所以行地而上承也。盈天地之间皆器矣。器有其表者,有其里者。成表里之各用,以合用而底于成,则天德之《乾》,地德之《坤》,非其缊焉者乎?

    是故调之而流动以不滞,充之而凝实以不馁,而后器不死而道不虚生。器不死,则凡器皆虚也;道不虚生,则凡道皆实也。岂得有坚郛峙之以使中屡空也?岂得有庞杂窒之而表里不亲邪?故合二以一者,既分一为二之所固有矣。是故《乾》《坤》与《易》相为保合而不可破。破而毁,毁而息矣。极乎变通,而所缊者常与周旋而不离,而《易》备。

    故夫天下之赜,天下之动,事业之广,物宜之繁,典礼之别,分为阴,分为阳,表里相待而二,二异致,而一存乎其人,存乎德行。德行者所以一之也。在天地为《乾》《坤》,在人为德行。《乾》《坤》固以其德行充两间而调之,而后器不死而道不虚生。

    由此思之,七八九六之数,上生下生之变,吉凶悔吝之辞,以实道而虚器,大哉,充满流通于天地之间,岂不一诚而无忘哉?若夫悬道于器外以用器,是缊与表里异体,设器而以道鼓动于中,是表里真而缊者妄矣。先天之说,橐龠之喻,其于《易》之存人以要天地之归者,又恶足以知之!

    二

    “谓之”者,从其谓而立之名也。“上下”者,初无定界,从乎所拟议而施之谓也。然则上下无殊畛,而道器无易体,明矣。天下惟器而已矣。道者器之道,器者不可谓之道之器也。

    无其道则无其器,人类能言之。虽然,苟有其器矣,岂患无道哉?君子之所不知,而圣人知之;圣人之所不能,而匹夫匹妇能之。人或昧于其道者,其器不成,不成非无器也。

    无其器则无其道,人鲜能言之,而固其诚然者也。洪荒无揖让之道,唐、虞无吊伐之道,汉、唐无今日之道,则今日无他年之道者多矣。未有弓矢而无射道,未有车马而无御道,未有牢醴璧币、钟磬管弦而无礼乐之道。则未有子而无父道,未有弟而无兄道,道之可有而且无者多矣。故无其器则无其道,诚然之言也,而人特未之察耳。

    故古之圣人,能治器而不能治道。治器者则谓之道,道得则谓之德,器成则谓之行,器用之广则谓之变通,器效之著则谓之事业。

    故《易》有象,象者像器者也;卦有爻,爻者效器者也;爻有辞,辞者辨器者也。故圣人者,善治器而已矣。自其治而言之,而上之名立焉。上之名立,而下之名亦立焉。上下皆名也,非有涯量之可别者也。

    形而上者,非无形之谓。既有形矣,有形而后有形而上。无形之上,亘古今,通万变,穷天穷地,穷人穷物,皆所未有者也。故曰:“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。”践其下,非践其上也。

    故聪明者耳目也,睿知者心思也,仁者人也,义者事也,中和者礼乐也,大公至正者刑赏也,利用者水火金木也,厚生者谷蓏丝麻也,正德者君臣父子也。如其舍此而求诸未有器之先,亘古今,通万变,穷天穷地,穷人穷物,而不能为之名,而况得有其实乎?

    老氏瞀于此,而曰道在虚,虚亦器之虚也。释氏瞀于此,而曰道在寂,寂亦器之寂也。淫词炙 而不能离乎器,然且标离器之名以自神,将谁欺乎?

    器而后有形,形而后有上。无形无下,人所言也。无形无上,显然易见之理,而邪说者淫曼以衍之而不知惭,则君子之所深鉴其愚而恶其妄也。

    故“作者之谓圣”,作器也;“述者之谓明”,述器也。“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”,神明其器也。识其品式,辨其条理,善其用,定其体,则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,皆有成器之在心而据之为德也。

    呜呼!君子之道,尽夫器而已矣。辞,所以显器而鼓天下之动,使勉于治器也。王弼曰:“筌非鱼,蹄非兔。”愚哉,其言之乎!筌、蹄一器也,鱼、兔一器也,两器不相为通,故可以相致,而可以相舍。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,统之乎一形,非以相致,而何容相舍乎?“得言忘象,得意忘言”,以辨虞翻之固陋则可矣,而于道则愈远矣。

    《周易外传》卷五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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