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之四十三

固辭。會朝廷用兵靑州，阮俶因請從戎，故有是命。

    冬十月，復山南場解額。

    山南舊例，解額，第三場一千名，第四場一百名。正和閒，因以士人閙場，削減原額。至是，本鎭士人復因內監范輝錠陳請，鄭森許之，令復舊額。

    註：削滅原額，三場減原額二百名，四場減原額二十名。

    乂安試場官楊?等以罪貶。

    是年鄕試，有言乂安場阮僟濫選，命覆試之。僟果曳白，試院楊?、阮惟式等，竝以取舍不精坐貶。

    註：楊?，嘉林樂道人，景興甲戌科進士。阮惟式，安豐望月人，景興癸未科進士。

    〈己丑〉三十年〈淸乾隆三十四年〉春正月，統領段阮俶入靑州，猛天峝平。

    先是，阮廷訓受命討逆質，引兵至古法，猶豫不進。鄭森屢遣促之，乃進次越山，責民供納粮米，民皆逃避。哨索無所得，疑有理伏，心益驚懼，遂謀班師，范吳俅等亦附其議。贊理武輝珽不能決，惟監軍段阮俶堅執以爲不可。廷訓等卽馳啓，言軍中粮食不繼，進止兩難，且軍士多病，請求醫藥。阮俶亦附啓，具言廷訓號令不一，陵轢將校，縱軍擄掠，逗遛不進，凡十事。森夜得廷訓啓，已不悅，召执政入，議加切責。續見阮俶啓，怒曰：「吾固知廷訓不可用，今果然矣。」卽令召廷訓還，而以阮俶兼山西諸道統領，代領其眾。改授武輝珽爲監軍，阮仲鋐爲贊理。辰逆質已死，其子公纘自稱國公，率黨仍據其地。阮俶旣代將，決計進勦，提劍令諸將曰：「不用命者，視此劍。」將校莫不股慄。遂進靑州，所過秋毫無犯。公纘據淰姑抗拒，諸要害皆有埋伏。阮俶遣輕銳前發掩襲，繼遣勁兵從閒道合擊，破之，公纘竄走雲南。阮俶入據其城，分遣官軍追拿，收獲軍資、械仗及積穀不可勝算，遂夷其城而還。後論功，阮俶進討有功，而克城之後，不卽追躡，使逆纘得以奔脫，止陞二級，授寺卿。廷訓以退怯，貶，奪其兵民祿。餘各以功過陞貶有差。

    定洲土税。

    令諸鎭三司勘實，以現植禾桑芋豆定稅，

    二月，免興化本年租稅。

    阮俶以猛天峝甫平，因陳區處十餘事。大略言：「州民經亂之後，人口彫耗，靑儂蠻族，俗多轉徙，藩酋蕩無約束，附淸從牢，靡定所止，請議寬恤，?定條例，使十州永爲編户，命悉行之。」於是詔免興化諸州與儂人山庄諸蠻民今年租稅，除逋欠，止擅買，赦諸酋長罪，仍爲土酋。諸州土兵量率分校，各自爲守。命鎭官嚴勒土酋，不得狃舊互相攘奪，私自繼襲，擅殺所轄土民。又禁萊倫、昭晉、瓊崖諸州，不得效淸人衣服，私輸租稅。

    三月，森廢皇太子維禕，幽之。

    太子少聰敏，博覽經史，優禮士夫，臣民莫不想望風采。鄭楹深器重之，以長女僊容郡主爲之妃。太子常憤黎家失柄，慨然有收攬權綱之志。森長爲世子，素以才地相忌。一日，太子與森同在鄭府饋食，令同坐。楹妃阮氏止之曰：「世子於太子有君臣之分，豈宜同坐？」别爲二席。森色變而出，語其人曰：「吾兩人須一死一生，決不兩立。」及襲位，陰與宦者黃五福、范輝錠謀廢太子而無辭，乃誣太子私於鄭楹府妾，以罪狀白帝，收捕繫獄。先是殿後山井中忽有聲如雷，太子懼必及難，言於帝，帝每爲之祈禱。至是，太子知難作，入居帝寢殿。輝錠先入東宮，遍覔不得。乃直入殿中，數其罪狀，且曰：「聞太子匿陛下寢殿，請捕送與臣。」帝抱太子，久之，不忍别。輝錠長跪廷下。太子自度不免，泣拜帝前，趨出就縛，送至鄭府。輝錠令太子脫冠待罪，太子不肯，曰：「廢立弑逆，汝家慣事，我何罪焉？已有千秋靑史在。」森假帝命，廢爲庶人，幽之獄。

    〈御批：千古極惨痛事，讀之令人酸鼻，與壁中收后同一傷心。可恨滿朝卿相無一人敢言，獨阮勵因干連始殉，則當辰可謂無人矣。惟鄭森母阮氏亦無一言解之，是何心也？則不若前無分别之爲愈，甚遜武氏多矣。〉

    註：三山井，今在河內省城隆天殿後。楹妃阮氏，雷陽盛美人，僊容郡主生母。

    夏四月，太白晝見。

    五月，天狗星見，亙天有聲如雷。

    註：前漢書天文志曰：天狗，狀如大流星。孟康曰：星有尾，旁有慧，下有如狗形者，亦太白之精也。占爲破軍殺將。狗，又守禦類也。

    揀四鎭衛兵。

    以將用兵鎭寧，令所司按庚申〈景興元年〉年額籍揀補，分隸隊伍，以備徵發。

    秋七月，彗星見。

    彗見長竟天，指西南方，四十二日始滅。

    八月，森自進爲尙師、靖王。

    森假帝命，自進封爲大元帥總國政、尙師、靖王。

    立維?爲皇太子。

    維?，帝第四子也。太子維禕旣廢，維?出入鄭府，事森母太妃阮氏甚謹，森奏請立之。

    淸花大水，藍京西湖決。

    森遣其將裴世達等攻鎭寧。

    初，維?出沒山西、淸花，尋入鎭寜，據呈光城，稍稍生聚，倂葵、茶、皋、合諸牢爲其役屬，勢頗盛。鄭楹累伐之，以其險遠，不能克。森初襲位，遣乂安參議阮茂穎齎敕書往諭之，不克入而還。於是決計用兵，以其事申誥師徒，而遣裴世達爲乂安統領，阮潘爲淸花正督領，黃廷體爲興化督領，調三道兵馬以討之。

    註：黃廷體，厚祿河上人，造士。山西、淸花、乂安、興化，竝註見聖宗光順十年。葵州、茶州，竝註見平定王七年。皋州，卽鄭皋，註見平定王二年。歸合，詳見仁宗太和六年。鎭寧府，註見聖宗洪德十年。呈光城，屬鎭寧府，

    冬十月，森以阮儷、李陳坦爲子楷〈一名棕〉左右司講。

    註：陳坦，維先黎舍人，景興己丑科進士。

    十二月，安令雨血。

    註：安令，社名，註見上二十二年。

    雷震富安石碑山，石色盡變。

    富安石碑山雷震，山閒黒石盡白，遠望石碑卓立，色如白灰。我睿尊孝定皇帝命官禱之。

    註：石碑山，在富安省綏和縣東，山勢圓聳，嶺上石卓立，其色黑。相傳黎聖宗南征占城，拓地至此，於山巓峭壁上磨崖勒石，爲占城分界，故名。

    〈庚寅〉三十一年〈淸乾隆三十五年〉春正月，裴世達、阮潘進攻黎維?於呈光峙，克之。維?自焚死。鎮寧平。

    維?據呈光峙，倚巖嶺爲固，聞三道兵入，欲堅壁死守，潛出遊兵邀截以老之。世達與潘督淸乂二道兵攀崖而入，戰于呈班、伴衝等處，屢敗之，因進逼呈光峙外，分置營寨。維?按兵不動，二將未知虛實，不敢直進。會黃五福招得維?將賴世玿母，令爲書誘世玿，使爲內應。世玿，維?女壻也，得母書，遂與維?貳，陰勸其徒黎文本開其外壁，以納官軍。官軍旣入，架飛樓射城中，礮聲日夜不絕。維?自知內潰，聚其妻子，縱火自焚死。世達等入城，收其器械、象馬、金帛以萬計，以其土酋盧琴蘊、盧琴欽爲正副蛇，守其地，鎭寜悉平。後論功，加裴世達爲大司徒，阮潘爲太宰，黃廷體爲少保，贊理、參謀、監軍及將校各陞賞有差。初議用兵，中外皆以險遠爲難。森獨料其必克，機略皆自己出，卒能以全取勝。然貪兵驕兵從此始矣。

    註：賴世玿，宋山光朗人，功臣賴世彊之後。黎文本，安慶春陽人。呈班峝，屬興化枚山州。伴衝峝，屬乂安鎭寧府。

    三月，罷四鎭兵歸農。

    以鎭寧旣平故也。

    夏五月朔，日食。

    秋七月，捒淸乂兵。

    中興初，淸乂二處兵額三丁取一，保泰閒減爲五丁取一，其後又復三丁。比歲戶口登耗不常，有司按額送補，輕重不一，催逃拏欠，無寧日彫民，無兵可填，軍籍日耗。執政請差官勘實平補。乃遣乂安鎭守裴世達勘補所轄兵，京官黎貴惇、段阮俶勘補淸花兵。

    冬十月，森自加尙師、尙父、睿斷文功武德靖王。

    森自以功德日盛，乃假帝命，自進封大元帥總國政、尙師、尙父、睿斷文功武德靖王。

    十二月，定絲鹽稅法。

    舊制，甲乙絲號〈隸左中宮〉收其絲稅，以供戎服，不征其洲土。鹽稅不問田數，惟見竈徵收。其後生絲積久，朽弊不堪用，而民亦多逋欠，鹽户貧富不齊，互以别情訴苦。又有一田而鹽稅兩徵，竈丁不堪重受，徵撫〈官名〉旦暮催督，所得不及十一。至是，議盡蠲兩稅積欠。自今絲稅以鎰數折納，鹽戶以見田收租，戶番不復征土產矣。

    註：鎰數，孟子集註：鎰，二十兩也。鄭康成曰：鎰三十兩。又史記：漢以前以鎰爲金，漢以後以斤爲金，鎰二十四兩，斤十六兩也。絲稅，白絲每鎰錢五陌，黃絲每鎰錢三陌二十文。鹽稅，公鹽田一畝錢八陌，外堤田減二陌，私鹽田錢三陌。

    〈辛卯〉三十二年〈淸乾隆三十六年〉春正月，定府、縣滿考交代法。

    其法以在職足六年爲限。

    復令兼理府、縣，仍舊分理。

    先是，倂省府、縣，令在近府、縣兼理民情，以事出創見，非其所欲。政府議以鄉試在邇，宜各照舊分設，以便考覈。從之。惟外鎭沿山諸縣州仍兼理。

    三月，淸思陵土官歸祿平州地。

    辰思陵土民爭占祿平之淨嘉地界。令諒山督同范同院使人往解之。州官以其地還，尋獻馬謝。

    註：范同院，靑林羅堆人，景興丙戊科進士。淨嘉，社名，隸祿平州，屬諒山。思陵州，屬淸廣西。

    森移淸花鎭莅于安朗。

    森以安場府本原所在安朗，地接安場，令移建鎭所以治之。

    註：安場府，註見中宗順平五年。安朗，社名，屬淸化瑞原縣。

    金洞、南昌、懐安雨土。

    註：金洞，縣名，屬興安省。南昌，註見英宗正治三年。懐安，註見昭宗光紹七年。

    夏四月，南掌來貢。

    南掌，古南詔之一部落也。明以前稱爲大蠻，至淸，始封爲國。其地，東南夾興化，西過蠻江抵于暹羅，北過芒慮通雲南。從來未入職貢，至是始通。

    註：南掌，通鑑輯覽：南掌，古老撾蠻，東南接本國界。

    考閱府縣。

    執政阮儼等上言：「守令之職，最爲親民。苟非其人，民受其害。近來吏部銓除，只循資格年勞，不復考其人之能否。佐贰所授，尤爲雜遝。吏治未淸，殆山於此。請自今詳加考閲，惟取資途相値而言行兼可采者，明定期限，齊集考實，方許之職。」鄭森從之。自是，銓補府縣，吏部先察核，送政堂覆閱，始許之職。銓補稍知愼焉。

    六月，建僊跡寺于大興門外。

    註：僊跡寺，今在河內省壽昌縣永昌總南魚村。

    秋九月朔，日有食之。

    以黎貴惇爲工部左侍郎，署都御史。

    貴惇初爲副都御史，數以訟賂銀進，遂陞戶部右侍郎。至是，往勘淸花，還，又獻賂銀一千餘兩，遂自戶部右侍郎陞是職。貴惇又表陳四事：一言貢士中場，多冒求內黃推恩超格越授，乞查實勒還原色。二言憲副參議，方面之責，邇來僥倖之徒，多有不由保擧，陰求預銓；乞停前令，由朝堂照例保舉。三言諸路洲土，乞差官分行覆勘。四言諸路社民，前奉饒除，近因改寫翻換，增損爲奸，乞差信臣查核釐正。森皆以爲然，卽令行之。

    〈御批：有名無寔，則前自訟亦躁進耳。〉

    註：內黃，謂百官敕命，內殿用黃敕紙，鄭府用白令紙，故內殿敕謂之內黃。朝堂保舉例，向前憲副參議等職，例由朝堂官保舉。自乂安憲使范伯膺以苛擾罷，森令嗣後朝堂不得保舉。饒除社民，諸社民或以忠義，或以諳曉各局，除免兵徭者。

    冬十一月，乂安參政吳仕以罪罷。

    初，鄭森襲位，讖書流布，言黃五福有異圖，森疑之。辰阮令賓宅西湖，一日，朝士共會，泛舟賦詩。吳仕有「晴雨?宜舟」之句，蓋指湖中景也。後有改之曰：「草木恐非周。」卒以其詩達森。又常於府中得匿名書，稱朝士表，言五福可防。外閒錯稱朝士爲吳仕，五福銜之。會乂安場士人覆鳴二司考覈不公，議罷職。五福因加論「還民受役」四字。從來文臣公罪，未有至罷職者，人皆惡其險惡。

    註：阮令賓，瑞原扶原人，景興癸未科進士。西湖，一名浪泊，註見前編屬漢建武十八年。

    十二月，森殺故太子維禕及殿前校點阮勵。

    太子旣囚，森欲殺之，而未得其閒。至是，黃五福、范輝錠嘱人誣告陳仲琳、阮有琪等與太子家客貢士武伯僘、寺丞梁僩等謀起兵奪太子出獄，輝、錠以事聞。令捕治。僩逃。伯僘被獲，嚴訊，辭連阮勵。勵曰：「太子，國之儲君，無罪囚辱，謀奪太子，是義舉也。但實不預知，今迫於拷掠而誣服，非勇也。以無爲有，非義也。且此事謂勵自謀或有之，太子在監，妻子亦不得出入，勵何從見太子而與之謀，有死而已。」不知所言，身無完膚，辭終不變。輝、錠自爲獄辭議上，森使輝、錠縊太子殺之，倂殺勵、伯僘等。尋令收太子生母故皇后陳氏册命，及諸子?、袖、祇，竝拘禁提領獄。

    註：維?，後改維祁，是爲愍帝。維袖、維祇，後皆爲西賊所害。阮勵，上元愼爲人。武伯僘，唐安丹輪人。梁僩，玉山曹山人。殿前校點，掌領太子禁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