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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进屋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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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伊势对弁庆说。

    这是盗贼对旅行者常用的手段,把千僧这种药粉放在酒或水里面,吃下后就会肚子痛,头昏目眩。盗贼再假装惊讶,去照顾旅行者,事实上是偷旅行者的财物。

    “坏人!”

    弁庆露出不快的表情。难怪镰仓的家臣们会说:

    “判官的随从都是一些像妖怪似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出身就是干这个的!”伊势对弁庆说:“你现在是判官的随从,但以前还不是叡山的僧兵?还不是做尽坏事,被赶离京都?”

    “我有我的志向。”

    弁庆安静地做出意义不明的辩解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呢?”他要伊势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月代御前当然脸色苍白,喊著肚子痛。可能是很痛吧?因为她把伊势的手都捏青了,当然也无法跟队伍一起走。

    “别担心!”伊势三郎义盛对她说:“我对医术有点心得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稳重的照顾她,请队伍先走,自己跟病人一起留在茶店。

    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可疑的药丸。

    “这是京都西北方敕愿寺志明院的山寺调制的,恐怕连天子都用这种药,请服用吧!”

    他温柔的让她服下。根据经验判断,吃下千僧后,病症持续小半刻就会好。

    “还是没有好嘛!”

    可能是旅徒劳顿,她持续痛了两个小时,后来好像舒服多了,终于睡著了。

    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“就让她睡了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弁庆不敢问下去了。他能料到接下来这个盗贼对月代御前做了甚么。

    “等一下!”

    伊势从弁庆的表情知道他的想法,慌忙摇手。

    “不是啦!我只是陪在她床边而已……就这样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和尚,你这样讲,可就跟当初的说法不一样啰!”

    明明是这个和尚要自己去跟月代御前私通,现在凭甚么来责备自己的行为呢?

    “不是啦!你的做法不好。”弁庆说。

    伊势的做法实在太吻合世人严酷的批评:义经的部下都是一些无赖汉。就连自己人弁庆都觉得难以苟同。

    “可是,就因为这样,月代御前开始当我是神一般感激著。”

    月代御前肚子不痛了之后,在伊势的伴随下前往京都,行程还不到一个小时。伊势让月代御前骑自己的马,自己则像马伕般牵著马。

    “小心别掉下来。”

    伊势亲切地照顾她。骑马侧坐很容易腰痛,走到一半,月代就惨叫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样骑吧!”

    伊势坐上马屁股,作势抱住马鞍上的月代,从后面操纵缰绳,这时候,月代已经全心信赖伊势了,在途中的下坡附近,伊势把月代从马上放下来,在路边的樗树下,非常自然的品尝了那件事。成为伊势三郎的情妇后,虽然是镰仓的密探,恐怕也不会做出对义经不利的举动吧!

    “辛苦了!”

    弁庆一边打著秋天的蚊子,一边很认真地对他鞠躬。

    4

    婚礼仪式不是采用坂东的方式,而是配合义经的身分以及他的喜好,以官家方式来举行。太阳一下山,新娘乡御前就从寝殿经过渡殿往北边走去,来到今后要居住的北对屋,进入屏风里面。

    接著,义经也走过渡殿来拜访新婚妻子。他一进入屏风,乡御前就用衵扇遮住脸。

    “累了吧!”义经有礼貌地对著那面扇子说。

    他还没有清楚的看过扇子后的脸孔。

    这时候,童女出现了,放下酒器与简单的菜肴便离开。乡御前为了帮义经斟酒,把扇子放在胸前,摆出两手拿酒器的姿势。因此,义经才得以第一次看到她的脸。

    (出人意料的美丽。)

    义经暗暗松了口气。当初一听说是坂东的女人,他就很不安,不知道会送来甚么样的人。

    “要尽早熟悉京都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义经给她平凡的教训。不过,对乡而言,这似乎是她最担心的事,她的肩膀突然抖动,开始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实在……”她用微弱的声音说著。

    她实在很难适应京都的生活,害怕到甚至连嫁给义经这样的殿上人──虽然这阶级使赖朝感到不快──为妻的喜悦都消失无踪。这是当然的,不久前还在田里抓田螺、鲋鱼玩耍的坂东女孩,怎么能突然适应官家的生活?

    “会作和歌吗?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(我也不会。)

    义经没有这么说,说出来会影响到官家甚至殿上人的权威吧!

    “会讲京都话吗?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乡用力摇头。在亲事谈成一直到上京这短暂的期间,河越家找了一个曾经住过京都的盲御前来教她,可是,京都话和坂东话完全不同,她根本就学不会。

    义经使用的是京都话。他虽然在奥州待过很长的时间,可是因为本来就出生于京都,在鞍马长大,所以在回到京都后,虽然被公家们嘲笑,他还是使用混有奥州腔的不可思议的京都话。

    酒过一巡,义经脸红了。

    (酒量不好。)

    乡这么想。

    若是公家的话,在这种时候,必须说些讨好妇人的话,并选择引用歌枕或古歌的高雅话题。可是,突然变成公家的义经没办法这样做,结果,他只好说:

    “上床吧!”

    乡睁开眼睛,第一次露出放心的表情。并不是她期待上床,而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跟义经之间的应对。如果义经像她在故乡听到的殿上人一样,要谈歌学或管弦之类的话题,该怎么办呢?她很害怕。

    (这个人跟我一样。)

    乡突然觉得,这个人是不是完全不了解公家的规矩呢?她这么一想,又重新审视义经。他肤色白皙,骨干秀气,看起来好像很小的孩子,无法勉强他变成大人似的,令人感到迷惑。义经就有这种不安定感。不,这也许是义经的性格特征。

    (一定是这样。)

    乡以女性的直觉如此看义经。就如同要把猫吊起来,抓住猫脖子就好了,她这样把义经抓起来一看,感到非常放心,第一次涌现了对这位年轻人的爱。这份爱,与姊姊对弟弟的体恤有点相近。

    因此,在床上,她的举动大胆到连自己都感到意外。

    (真意外!)

    义经想。

    义经一直以为她是个胆怯又拘谨的女人,没想到她却像野蒜般充满精力,面对力道非凡的义经的手,有时候还游刃有馀。可是,狂放事毕后,乡又恢复成那个给人纤弱印象的女子。

    “三河守(范赖)现在在哪里呢?”

    乡突然在没有话题的情况下,以源氏麾下的身分,提出一个她认为理所当然的话题。可是义经没有回答,在黑暗中安静著。

    乡又问了一次。因为护送她来的两个弟弟,要直接从京都去跟随范赖的军队。范赖现在是在安芸(广岛县)吗?还是在周防(山口县)呢?或者是照预期的目的前往九州呢?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!”

    义经很难得的用一种压抑感情的声音说。只要扯上这个话题,就好像有人用手指挖他的伤口,令他感受到比别人更多倍的自尊心受损的疼痛。

    乡再说了一次。

    义经终于叫了出来:

    “他们会打输吧!”

    “咦?”

    “我说他们会输。”

    (输吧!)

    义经并没有这样的期望。虽然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损,可是,讲气话或希望竞争者发生不幸这种对常人而言很普通的心情,奇特的是,义经却没有。这份缺陷,带给义经的人格一种别人没有的格调,也使他无法细察人心的微妙,这正是这位年轻人的致命缺点。

    义经只不过是根据军事上的直觉,预期到这样的结果。

    “就像狗跟虎鲸打架一样。”

    虎鲸在海上,狗在陆地上。狗再怎么吠,也没办法冲到海上找虎鲸。只有陆军的源氏是狗,拥有强大水师的平家是虎鲸。

    平家在濑户内海这个广大水域里,有数百艘大小军船,完全控制住中国、四国、九州的海岸。身为狗的源氏,就算跑下山阳道,来到本州的西端,也无法战斗。

    (没有水师,就拿平家没办法。)

    义经这么想。然而,他也想到,可运用骑兵团的特殊用途,这是一举消灭海上王国平家的唯一方法。

    (那样就可以赢。)

    他相信。

    可是,赖朝已经取消他的司令官资格,他也无能为力。即使把这种特殊作战方法告诉范赖,范赖也没办法成功。若不是义经亲自指挥,这个构想就不可能成功。

    (没有人办得到。)

    义经有这样的自负心态。这不只因为他自负,纵观历史,在后世的战史上,也证明除了他没有人能办得到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事实上,随著秋意渐浓,范赖的远征军越被逼至悲惨的状态。

    他们离开京都时意气轩昂,可是到了安芸后,全军已经疲惫得难以统一行动,补给困难,山阳道上也没有食物。

    就连自古以来搜集粮食最容易的京都,也因为木曾军以前驻屯时胡作非为,使军民都陷入饥饿中。

    更何况山踢道是乡下,数万军队蜂拥而来,散放在各个小地方的粮食,几乎在短短一小时内就被吃光了。

    这时候,平家也看出源氏的穷乏,平行盛等人率领一队水师,从四国渡海而来,进入备前(冈山县)儿岛半岛,截断源氏的后方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才把平家击退,可是,将士的饥饿一日比一日窘迫,不只是人,军马的暴毙数也很多。

    “只好逃回关东了。”

    全军军心动摇,有过半将士每天都只商量逃亡的事情,连任性比别人多一倍的侍所别当和田义盛,也在连续数天的军事会议上乱叫著:

    “回坂东去!”

    因此,全军的统治更是瓦解了。

    安芸的另一边是周防、长门(山口县)。范赖最初一直在军事会议上说:

    “去周防就有食物了吧!”

    源氏军队已经变成一个找食物比作战还重要的集团了,在军事会议上只谈找食物的话题。可是,当知道周防两年来都陷入严重的饥荒时,范赖勇气尽失,连军事会议也不开了。他于十一月十四日派飞脚去镰仓。

    “全军已经崩溃了。”

    接到范赖的信后,赖朝比石桥山兵败还震惊。这么下去,镰仓府恐怕不得不毁灭。

    ──怎么办才好?

    在镰仓紧急召开会议后,赖朝觉得,远征作战的基本方针错误。

    (是吗?)

    赖朝第一次得知“补给”这样的课题。派出远征军,却没想到补给的事情,与其说是赖朝太不小心,还不如说是日本的战史上没有这类经验。附带一提,在后世,例如丰臣秀吉的九州征伐,虽然做出很详细的后方补给计划,可是,包括赖朝在内的同时代的人,都没有这类思想。

    赖朝写了一封恳切的信给范赖,给予许多训诫后表示:

    “我们会用海路送兵粮去。”

    然而,关东并没有太多可以远距离航海的大船,赖朝必须筹措船只。好不容易筹到三十二艘船,等这些船从伊豆鲤名港、妻郎港航向西国时,已经是翌年三月十二日以后了。

    范赖送出求援的信后,很幸运的收到九州源氏的兵粮,好不容易才进入周防,想由此前往九州。可是,渡海用船的搜集很不理想,历经辛苦才筹到八十几艘,让一部份军队先到丰后(大分县)。在这期间,下河边行平等人还卖了盔甲,买了一艘小船,终于出了海。虽然说要渡海前往九州,可是,他们竟是这么脆弱!

    ──源氏会自我毁灭。

    镰仓的赖朝忍不住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“广元,为了救急,顾不了太多了。”赖朝终于对大江广元这么说。

    广元这位卓越的官僚还是不赞成,因为赖朝想启用义经,挽救这个局势。

    “我不懂军事,可是一想到治国,就不能这样做。”

    义经如果再立大功,赖朝和广元所建立的镰仓新统治体制,又会因为英雄的存在而遭到阻碍,最坏的情况可能是不得不瓦解新体制。

    “太困难了!”他用干涩的嘴唇说著。

    广元并不只是为了自己的镰仓构图著想,他甚至觉得,启用义经,可能对义经也是很大的不幸。义经如果建立了第三次大功,似乎有些危险与脆弱──从广元的眼光来看,是他天生缺少政治敏感及没有教养所致──年轻人最后可能使自己的人格崩溃,或者使镰仓困扰不已,最后甚至为自己带来死亡。

    “一个武将在同一个时代,建立这么不容易的大功劳,这种例子,自古以来,甚至连中国也没有。不应该创造出这样的功臣。”

    义经如果建立第三次大功劳,法皇一定会很高兴,会升他的官,说不定还会让他当中纳言或大纳言。如此一来,他的地位岂不是在赖朝之上?官位晋升,受到朝廷的奉承,那个年轻人一定会被冲昏头,就算他自己没有这种想法,可是,一定会有人要拥立他成为镰仓的对抗势力。

    “我再重复一次,我不懂军事,我是从政治立场上来讲的。”

    (干脆让那个判官建立大功之后,再杀掉他好了。)

    广元为了镰仓与义经双方著想,梦想著这样的结果。

    “我很了解你说的,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对赖朝来讲,现在的军事行动也是十万火急。如果再不管范赖的远征军,他们可能会在遥远的国度变成白骨。

    “我要启用义经。”

    赖朝终于下了决心。只要让他发挥魔法般的军事才华即可。赖朝命令官吏撰写与这份命令相关的一切文书,前往义经与朝廷那里。

    5

    镰仓的急飞脚进入六条堀川馆时,是寿永四年正月,京都还沉浸在春季节庆气氛中。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

    义经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,简直就像头发快喷血般恐怖。

    (愤慨!)

    举座皆不敢出声。他的随从从没看过这种反应:一开始有点生气,可是,下一瞬间却放声哭出来。大家都有点迷惑。而且,义经还声音打颤著说:

    “太感谢了!”

    他本来就像妇女般感情丰富,有异常的爱记恨性格,因此,这段期间镰仓对他所做的一切,似乎使他感到十分忧郁委屈。

    ──太感谢了。

    这一声,是对在镰仓的哥哥赖朝喊的。义经在怀才不遇的情况下,还相信赖朝爱著自己,由于这份误解,他把部下说的话当成谗言,认为赖朝总有一天会了解自己。就如广元的看法,这个年轻人只会用情绪化的方式,来理解人类一切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哥哥现在怎么样?”

    义经问使者赖朝对自己的感觉。可是使者低著头,无法回答。如果老实回答,只会使义经失望。

    义经对感情很敏锐,使者的样子他全看在心底。

    “还是那样吗?”

    他脸上血气全退,低著头的样子比死还难看。

    他马上这么想:

    “我要在这一战中死去!”

    他出声喊叫著,若自己死了,即使完全不了解赖朝在怀疑甚么,赖朝总会了解自己的清白吧?

    那一晚,义经把心腹弁庆等五人叫到西对屋,让大家坐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(要做甚么呢?)

    众人觉得奇怪。义经向来依自己的方法做事,甚至会使部下感到迷惑。

    “熄灯!”

    义经让室内一片漆黑。没有理由,好像只是因为气还没消似的。义经躺在距众人坐的地方很远的窗户边。他与部下之间的空间里,充满著漠然的黑暗。部下们不知道义经在哪里,也不知道他的姿势。

    “请各位不要客气,尽量抒发己见。”义经下令。

    原来是召开军事会议,要讨论现阶段该如何毁灭平家。在黑暗中,众人都可以毫不客气地提出意见。

    大家争相开口。曾当过强盗的伊势三郎义盛,提出很吻合他风格的方式:水上放火。弁庆则建议,可请自己的父亲熊野别当湛增率领熊野水军来帮忙。

    义经沉默的听著。对他来讲,根本没有一个让他感到惊讶的意见,可是,这许多意见会带给义经意外的刺激,充实义经的构想。

    义经心中已经有了想法,他觉得范赖的战略非常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(为甚么要跑去九州呢?)

    为甚么要行军万里,在山阳道上不断往西前进呢?就算海上的平家军队在濑户内海一带,那又怎么样呢?平家的大本营在陆地,在赞岐(香川县)的屋岛。总大将宗盛在屋岛,幼帝的行在所也在那里。屋岛在大坂湾外,四国的东北角,如果有十艘船,再加上死士百骑,不就可以毁灭他们的大本营了?

    (这么简单的事情,镰仓殿下、范赖以及幕僚和田义盛、北条义时等人,为甚么会没想到呢?)

   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!其实,对那些人而言,他们都明白这些状况。

    可是,他们嘲笑义经,认为他不过是个外行人。就因为没有足以跟平家进行海战的水军,所以必须先使其枝叶枯萎,跑去进攻濑户内海漫长的海岸。

    (好奇怪!)

    只想要毁灭总根据地的义经,觉得这些作战专家不知道在想甚么,太怪异了!

    (只要冲去屋岛不就好了吗?)

    义经为了要拟定周全的进攻屋岛计划,才想从部下的意见中捡一些碎片来用。

    这时候,义经的眼睛在黑暗中张开了,眨也不眨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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