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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佳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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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“吾家就在三马路大礼拜堂对门,吾先父就是那里的牧师。毕君你问它也无益,请你不必到那里过访。吾的学名叫作素兰,但是吾嫌它太女孩儿气,就烦毕君代题一个何如?”

    敬夫道:“不敢不敢!只是卿此刻何以比早晨在礼拜堂时,花容似乎瘦了些了?”

    美人正色道:“吾昨夜便出学堂,今早并没到礼拜堂,毕君莫非错看了?”说时同来的施兰珍,也伏着案哧哧呆笑个不住。

    敬夫以为她是闹羞,有意推托,况且女子不喜告人之事,对破了便讨没趣,所以并不追究,岂知祸根就此种了!所谓“天下本无事,庸人自扰之”,真是不错呢!

    却说自此日后,毕敬夫与施素兰女士订了割臂之盟。二人各在学校中虽不得时常见面,然而书札往来,情深意密。

    正是“光阴易过,日月难留”,不觉半年已去,这日正是清明节,敬夫约了几个朋友,进城看会,回家时已是日落西山了。

    忽然小厮递进一封英文信来,认得是素兰的笔迹,拆开一看,顿时面如土色,埋怨道:“咳!你既要到美国留学,何不早通知吾,怎么就生此铁石心肠,好叫吾心中难受。”复又念那信道:“生离死别,人生最伤心事,见面徒增懊恼,不如飞邮转达,反觉爽快。毕郎努力用功,妾所深望……”读到这里,便不由自主地眼泪如散珠般滚滚滴下,叹道:“生离便罢了,何必说死别呢?素兰素兰,吾心何忍?”叹罢,便神思恍惚,但觉喉间发热,“呱”的一声,吐出一口血来,连人带椅,躺下地去。

    其时外间的小厮听得声音,忙奔进来,一看,主人敢情是昏厥了,急忙飞跑上楼唤人,却巧毕老出门未归,只得叫那小丫鬟来。幸亏丫鬟有主意,把公子扶起,摸了胸口还热,便立刻泡姜汤灌救,小厮便说:“何不将老爷签押房里的药水来救?”

    丫鬟道:“呸!那是做生意卖的!哪里好救自己家里的人呢?这可不是玩的!”

    说着,公子已渐渐回过气来。丫鬟捶背,小厮拍胸,果然一时救醒,只是不醒人事。外面仆妇之辈,都要来看,全被丫鬟喝住。

    服侍约有一个钟头光景,方知道寻那桌上的信,寻着了纳在怀中,方打发丫鬟回去,自己在书房里四面踱来踱去。人家叫他养息些儿,兀自不听,俄而长吁短叹,俄而大呼小唤,竟是害了精神病了。

    毕老知道此事,便托人赶紧做媒。

    须知这等富户人家,有女儿的哪个不愿意仰攀?有许多老太太们还说:“别说他儿子活着,害些儿病,稀什么罕?便是死了,吾也宁可教吾女儿抱牌位。结亲的嫁了这样的人家,将来哪样办不到?”于是七张八嘴,不消一个月,便说定了前任湖北汉阳道魏家的小姐。

    毕老老定主意,放出强硬手段来,勉强公子择吉完姻。迎娶的那日,何等热闹,何等光辉?彩舆前面,不知多少血红顶子的大人们,骑着对子马。执事中除了轿夫、挑子之外,竟没一个不戴顶子的,其余的排场,更不消说了。

    花烛团圆之后,毕老见儿子并不十分执拗,虽则新人从没交谈,那是小儿女的常事,倒也并不为奇。他老应酬本来是忙极的,现在加上一桩喜事,更觉忙中添忙,所以公子伉俪间谐好与否,他竟置之度外,只指望明年此时抱孙儿便了。

    话说一日公子闷闷无聊,便叫人配了马车,独自乘了到张园聊以解闷。

    到了之后,仍旧到去年初访施素兰时吃茶的那桌前坐了,举杯在手,忽然旧情复发,感慨不已。又想到他家里的夫人,鼻管中一酸,几乎掉下泪来,自叹道:“毕敬夫,你害人终身,良心何在?”忽然回念道:“这也不是吾的罪过,但愿来世再赎此时之愆。”又恨素兰怎么至今没有信来,想到这里,似乎眼前隐隐约约现出一个如花似玉的素兰来,一霎时便不见了。

    再想时,休想看见,便向外看那来的马车,车中走出来的,大半是浪子荡妇,旁边桌上的茶客,品头评足,说好道歹,看得甚是有趣。

    只有敬夫心里,另有一种怀抱,任你张园如何热闹,在他眼里,却从进来之后,连一个人都没看见。

    忽见门前一辆车中,走出一个女学生来,形态极似素兰,进门后再一细看,却与素兰有天壤之别。那女学生才打他后面走去,猛见一乘异样的马车,又到门口停下。车里那人,不是素兰,倒是哪个呀?一些不错,果是素兰!

    且慢且慢!那是吾心中作如此想,眼中也作如此观,莫要自骗自了!素兰哪会就回来的?岂知走来愈近愈像素兰,看她不向东,不向西,偏偏向吾桌前来。

    到了桌前,便立定嫣然一笑道:“毕郎,你好闲散呀!”

    毕郎方知并不是梦想幻境,果然日思夜想的素兰到了。只是一向从未见素兰笑过,怎么此时便学会了笑了?见她一笑,更是喜到万分,便站起让座道:“爱卿你回来了?吾不料今生还能相见呢!”

    那素兰答道:“你已有白头偕老的人儿,也难怪你不想再见吾了。毕郎毕郎,你尚记那夜月下立誓时的情景么?正是‘出乎尔,反乎尔’,你试自问良心,再来与吾说话。”说完,便旋转头去,向外看马车了。

    敬夫听了这话,脸上一阵热,一阵冷,心中郁着无数委屈,一时竟寻不着话来表白,坐着实在难过,又想:“素兰从前性情何等温厚,怎么此刻出洋回来,竟是大失本性了?素兰也不体谅吾,吾今生真无同心的人了。”想到其间,免不得眼泪滚滚欲落,又不敢落,骨碌碌地向喉管中直咽下去。此时心里的苦,竟比刀刺还难过。

    忽然那素兰旋转头来道:“毕郎,你真女孩子气!受了这几句玩话,便哭丧着脸,罢了罢了!吾们快回去吧,时候已不早了!”说毕,立起身来,邀毕公子同行。

    二人出了安垲第,敬夫便问:“吾们此时到哪里去?”

    那素兰并不答应,把手一招,便见一乘新式的马车如箭射来。素兰硬推敬夫先进车去,自己却与那帽子兜过脸的马夫,说了几句,不知是哪国文。

    马夫答应,方才进来。正要进车的当儿,敬夫一眼看见黄梦槎,在车前闪过。素兰似乎与他点了点头,便把门关了。

    敬夫忽见眼前一黑,伸手不辨五指,便问道:“这车为什么没有窗?坐在这里头怪闷的!素兰素兰,吾要换乘车子坐了!”

    岂知说了半天,车中竟没有素兰的声息,一想今天素兰性情大变,怎么把吾当傀儡一般?此刻又叫吾坐在这黑暗的车中,吾说话,又不睬吾,只得闷坐了一回。又想自己的马车还在张园,尚未关照它,便立起身来,要想去摸那车门,却触着素兰的手,重又缩了回来,道:“素兰你究竟什么意思?把吾幽禁在这闷死人的车中,你到底要带吾到哪里去?”

    这才听见素兰低声答道:“到吾家里去!你嫌这车子不好,明日再换一乘便了。”

    敬夫诧异道:“怎么你家里此刻便好去了?你不是从前说过不能带吾去的么?”

    那素兰道:“此刻好去便好去了,何必絮烦?毕郎,你还是睡吧!”

    说也奇怪,毕公子听了这种清脆的声音,竟模模糊糊不知不觉地陷入睡眠状态中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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